劉余莉 教授
尊敬的諸位同學、諸位朋友,大家好!
今天我們來繼續學習《論語治要》,從今天我們開始講《為政》。
我們看第一句,子曰:“為政以德,譬如北辰,居其所,而眾星共之。”這一句話,可能很多人都很熟悉,但是這一句話意義非常地深廣。其實它教導我們的是如何達到領導的最高境界。用我們現在的話來說,就是做領導如何才能夠有執行力;如何才能得到眾人的支持和擁護;甚至達到無為而治的境界。這里邊的“政”是政治的意思。“德”是道德。“為政者”廣義是指一切政治的領導人,狹義就是專指國家的元首。在古注中對這里邊的“北辰”,有的解釋為是星的名字,比如說北極星;有的認為并不是專指北極星,而是只指方位,這個方位就是地球北極與天空相對之處。我們感覺采取“方位”這種說法比較合適。在天空無星之處,空體不動,而“眾星共之”,這個“共”和“拱”是相通用的,引申的意思就是“圍繞”的意思。這個空體譬如人君,眾星譬如大臣和人民,人君就是君主能夠為政以德,那么國家的政治是本于道德的。所以它合理、利民,自然得到民眾的擁護,譬如北辰之得眾星圍繞。
在這里,君主安居其所,得到臣民的圍繞和擁護是結果,原因在哪里呢?每一個當領導的人,都希望自己說話有執行力,都希望得到臣民的擁護,就是大臣和人民的支持,怎么樣才能達到這個結果呢?這句話就是告訴我們,必須要為政以德,什么是德呢?古人對這個“德”的理解和對“道”的理解,是聯系在一起的。我們經常說道德、道德,“道”就是自然而然的秩序和規律,本來如此的,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事實。而這一個“德”就是對這個“道”有所體悟,順著這個“道”去做,我們把這樣的人稱為有德的人,而這樣的人也就是圣人。那很多人說,我們不想成為圣人,不想成為賢人,言外之意是什么呢?言外之意就是我們想做一個糊涂人,不想成為一個明理的人。所以成圣成賢是每一個人都應該追求的。
那么,我們按照道去做,結果是什么呢?從內在的方面看可以獲得的是“君子坦蕩蕩”的境界,就是獲得內心的安寧,沒有憂慮、沒有牽掛、沒有煩惱;從外在的方面看,就是這里面所說的,能夠得到眾人的支持與擁護。所以一個得道之人,是內外皆有所得的人。中國古人經常有一句話說,“順天者昌、逆天者亡”。什么意思呢?這個“天”就是天道自然的規律,你順著天道自然的規律去做,你就會昌達;你違背了這個自然規律,自然就會滅亡。所以傳統文化教我們什么呢?教導我們趨吉避兇的方法,所以我們不能夠不學習,不能夠不認真領會。
那么這個“道”在古圣先賢的經典中都有所描述。比如說在《尸子》上就記載,《群書治要》中有一篇《尸子》上面記載說:舜任用了禹、后稷、皋陶等等五個人,結果實現了無為而治,但是天下的民眾,還都以舜為父母。堯就來問舜治理的方法,舜怎么回答的呢?舜回答了兩個字“事天”。什么叫事天呢?就是按著自然而然的規律,自然而然的秩序,自然之道去治理。他舉了一個例子,比如說,“平地而注水,水流濕,”就像我們在平地上澆水,這個水自然而然就會流向潮濕低洼的地方。“均薪而施火,火從燥,召之類也。”我們同樣給柴火點著,這個火自然會把那些干燥的柴火先點著,這是什么呢?這叫召之類也。這是感召的原因,自然而然的道理,所以他得出這樣的結論了。他說:“像堯為善而眾美至焉,桀為非而眾惡至焉。”正是因為如此,這個堯憑借自己的美德,因為他德行很高,所以感召來的人才也都是賢良的臣子。而這個桀品行敗壞,所以感召的都是德行缺失的,甚至奸詐、狡猾的人來做他的臣子。那么這個就是《易經》上所說的“同聲相應、同氣相求”的道理。所以這個領導者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,他所感召的屬下自然而然就是什么樣的人,這也是古人為什么教我們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的原因。
孔老夫子非常贊嘆的古圣先賢,有堯、舜、禹、湯、文武、周公,這些人都是能夠做到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的人。比如說堯帝,有一次他出來視察,在路上碰到兩個犯罪的人,被押往監獄,他看了之后,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很惶恐就問:“你們兩個為什么犯了罪?為什么被押往監獄呢?”這兩個人就說:“因為上天久旱不雨,很久沒有下雨了。我們沒有東西吃,不得已偷了別人家的東西,最后被發現了,被抓了起來。”結果堯聽了這樣的回答,他是怎么做的呢?他對那些周圍押解犯人的獄卒說:“你們把他們兩個給放了,把我給抓起來。”周圍的人聽了都很驚訝,就問“怎么能夠把國君抓起來呢?”這個堯很誠懇地說,“因為我犯了兩大過失:第一,我作為一國之君,我負責教導全國的百姓,應該起到君、親、師的責任,但是我卻沒有把這一個責任承擔好,這是我的第一個過失;第二,我作為一國之君,沒有德行,所以才感召了上天久旱不雨,這是我的第二大過失。”結果堯剛剛說完話,本來都是萬里無云,就飄過了云彩下起了雨。
我們看到堯是這樣一個凡是遇到問題都是反求諸己的人。那么這個湯王也是如此,在《群書治要·后漢書》上,就記載當初遇到天氣大旱的時候,成湯就拿著六件事來自責,哪六件事呢?“政不節耶?使人疾耶?宮室榮耶?女謁盛耶?苞苴行耶?讒夫昌耶?”是我的政事不合法度了嗎?是我使用民力太急劇了嗎?是不是我的宮室建造得太奢華了呢?還是受寵的女人干預朝政太猖獗了?是收受的賄賂太多了嗎?還是得以進獻讒言的人太猖狂了呢?這個湯王遇到這種不如意,天氣大旱的情況,他馬上就想到反省自己,政事做得如何?所以正是因為堯舜禹湯、文武周公,他們都有這種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的責任意識,所以才能夠把天下治理得好。
同樣,我們一個團隊,一個企業,一個學校,乃至于一個政黨,能夠做得好不好,關鍵在于領導者是不是有這種“行有不得,反求諸己”的意識。所以我們領導應該經常遇到了問題,看到屬下有做得不好的地方,就應該反省自己,是不是我哪一個地方不夠盡心盡力,給下屬做了一個不良的示范?實在說,下屬都沒有過失,過失都在領導者的身上。所以領導者是否能夠率先垂范、以身作責,對于這一個集體的昌盛,是至關重要的。我們現在很多時候,喜歡開會,但是開會往往解決不了問題,而是越開越誤會。什么原因呢?原因就是我們忘了古圣先賢的教誨,“各自責,天清地寧,各相責,天翻地覆。”我們想一想我們開會的內容,是什么呢?可能都是要求別人怎么怎么做,很少有人反省自己,我這件事應該怎么做,應該更好地提高效率,更加地能夠有效果。所以都是去指責別人,結果怎么樣呢?不僅解決不了問題還影響了同志間的關系,叫越開越誤會。
那么從“為政以德”這句話中,也讓我們看到了,在中國的古圣先賢那里,辦政事就是一個成圣成賢的過程。也就是說,辦政治的過程,也就是要把自己成就為圣賢的過程。而只有圣賢人才能夠真正地把這個政事辦好。
所以在《大學》上說,“自天子以至于庶人,壹是皆以修身為本”,到什么時候都不要認為自己的身已經修得差不多了,到什么時候自己都需要不斷地提升,不斷地觀察自己的心念,是不是有“私”字一閃念,所以領導者的修身比什么都重要。
那么在《群書治要》上也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,楚莊王向詹何去請教如何治國,詹何就說,“為什么您知道怎么樣修身,卻不知道如何治國呢?”楚莊王很誠懇地說:“因為我得以侍奉宗廟得到整個的國家,所以我也希望能夠得到好的治國方法。能夠把這個國家治理安定,把國家守護得好。”那么詹何就說了:“我沒有聽說過,一個君主修身很好,國家卻混亂的,也沒有聽說過君主修身不好,而這個國家能夠安定的,所以根本的根本還在于君主自身的修養,所以我不敢用治國這些枝節小事來回答你。”從這里我們就看到了,君主要想把國家治理好,領導要把團隊帶好,還是要首先把自己變成一個有德行的君主、有德行的領導,否則的話根本就談不上治國了。楚莊王聽了他的回答說:“好!你說得太對了。”
那么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要治理好國家,帶好團隊,為政者、領導者必須首先把自己的身修好;而且修身和治國這是一件事,而不是兩件事。也就是說你在修身的過程中,已經就是在治國了,在辦政治了。蕅益大師對這句話的注解有這樣一句話:“為政以德,不是以德為政,須深體此語脈。蓋自正正他皆名‘為政’”。意思是說這句話講的是“為政以德”而不是講的“以德為政”。那么“為政以德”和“以德為政”有什么區別呢?“為政以德”首先它講的是人君自己要按照道去做。成為一個有德的人,首先要求的是為政者自身,而“以德為政”或者我們說的以德治國,是用這個道德,去教育治理百姓,所以它出發點、針對的對象是不一樣的,“為政以德”首先針對的是,領導者、為政者自身。
那么在《論語》上記載葉公問政,葉公來請教孔老夫子怎么樣辦政治,孔子怎么回答的呢?他對這個“政”下了一個定義,他說“政者,正也,子帥而正,孰敢不正?”所謂的辦政治就是要使人正,怎么樣使人正呢?就是你自己要率先帶著大家去做正當的事,那誰還敢做不正當的事呢?那么這個是孔老夫子對“政”下的一個定義。那么在另一處他又說:“茍正其身,于從政乎何有,不能正其身,如正人何?”說這個領導者如果能夠端正自身的話,那對于辦理政治這件事,又有何難處呢?如果領導者、為政者,不能端正自身怎么能夠去端正別人呢?那么在《政要論》上,就得出這樣的結論:“故君子為政,以正己為先,教禁為次。若君正于上,則吏不敢邪于下;吏正于下,則民不敢僻于野。國無傾君,朝無邪吏,野無僻民,而政之不善者,未之有也。”那么這個告訴我們,君子從政以端正自身為先,以教育和約束為其次,如果君主能夠正身于上,官吏就不敢不正于下;官吏正身于下,庶民便不敢不正于郊野;國家沒有不正的君主,朝廷沒有不正的官吏,郊野沒有不正的庶民,而國政卻不好,這是從來沒有有過的事。
在《傅子》上 ,對這件事解釋的更為具體,它說:“立德之本,莫尚于正心,心正而后身正,身正而后左右正,左右正而后朝廷正,朝廷正而后國家正,國家正而后天下正。” 所以想樹立道德的根本,首先是先正心,怎么樣正心呢?在《大學》上有幾句話,對于我們正心很有啟發。它說:你的“心有所好樂,則不得其正”,如果你的心偏愛某一個人,特別對誰很喜歡,特別喜歡某一個事物,這個不中正了,就不得其正;“心有所忿懥則不得其正”,你心里有了瞋恚,有了嫉妒,發怒了,這個時候就不得其正了;“心有所恐懼,有所憂慮,也不得其正”,為什么你會有恐懼、有憂慮呢?還是因為不明理,所以中國古人有句話說“理得心安”,因為你不明理,你才會有這些憂慮、煩惱、恐懼。那么這句話告訴我們,立德的根本在于端正自己的心,自己的心端正之后,行為自然端正,行為端正,左右的人會跟著端正,左右任命的親近之人都端正,整個朝廷也就端正了,整個朝廷端正了,整個國家也就端正了,最后天下也能夠端正。
那么反過來說,“故天下不正,修之國家;國家不正,修之朝廷;朝廷不正,修之左右;左右不正,修之身;身不正,修之心。”所以為政者若想治理天下,必須從修養自己的身心來做起。那么這個告訴我們一方面,這個為政以德要求人君,君主自己首先做一個有德行的人。那么另一方面,這個為政的意義,也非常的廣泛,不僅僅是狹義的辦政治,像我們剛才講了孔老夫子對政的解釋,說“政者,正也。”凡是能夠使人端正的這些事,全都是辦政治。所以凡是自正正他的行為,都是“為政”。比如說我們辦企業,從事教育,乃至各行各業的領導人,甚至一般的百姓,凡是能夠自正正他的行為,都稱為“為政”。 有人來問孔子,說:“你為什么不從事政治呢?”孔老夫子怎么回答的呢。他說在家能夠孝敬父母,友愛兄弟。把這種孝敬友悌之情,推而廣之,對待天下的百姓,這就是辦政治了,還有什么是辦政治呢?所以不要認為,只有從事政治的人才是為政,凡是自正正他的行為,我們自己做好了,給別人做一個表率,能夠感化別人,教育別人的行為那都是為政。
當然我們聽到這里的時候,有人就會問了,說只要把身修好了,就能管好整個國家嗎?我們學西方的管理就發現,西方人要管人、管事、管財、管物,而中國人認為把自身管好了,把自己管明白了,才是最高明的管理。
那么是不是只要自己身修好了,這些不用管也能管好呢?在《大學》上有這樣一句話,“有德此有人,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財,有財此有用。”有德此有人,就是一個領導者,他是一個有德行的人,受人尊敬的人,自然會感召志同道和的、有德行的人,來到他的身邊來幫助他,這就叫有德此有人。所以在《中論》上也這樣提出。《群書治要·中論》上有這樣一句話,“故人君茍修其道義,昭其德音。慎其威儀,審其教令。刑無頗僻,惠澤播流。百官樂職,萬民得所。則賢者仰之如天地,愛之如親戚,樂之如塤箎,歆之如蘭芳。故其歸我也,猶決壅導滯,注之大壑,何不至之有乎?”這句話比喻得很形象,意思是說如果君主或是領導者,能夠修明自己的道義,彰顯自己美好的聲譽,謹慎自己的言行威儀,慎重地頒布教化和政令;刑罰沒有偏頗邪僻之處;恩澤廣泛地流布;百官都能安于自己的本分,以盡職盡責為樂;萬民各得其所,安居樂業。那么賢德的人敬仰君主就像敬仰天地一樣;愛戴君主就像愛戴自己的父母親人一樣;快樂地就像聽到了塤箎合奏產生的美妙音樂;愉悅地就像聞到蘭草的芬芳。所以賢德的人歸附,就好像是剛剛泄閘了的洪水流向山谷,那樣地通暢,哪有賢德的人不來歸附呢?因此,關鍵的問題,還在于領導者是否具備美好的德行。
如果這個領導者,真正地有德行,自然而然地就會感召志同道合的人來到他的身邊。如果一個領導者沒有德行,即使有德的人也會離你而去。這個就是“有德此有人”。下面說“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財”,這個“土”,就是古代發展農業的基礎。那么現在我們發展任何事業,都需要有基礎條件。比如說需要人力資源,需要技術,需要各種能力,還有需要戰斗力等等。如果一個人有德行感召了很多有德行的人來到身邊,那么這些條件就自然具足。
比如說在《說苑》上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:田忌離開了齊國來到了楚國,這個楚王就問他,齊國和楚國經常想互相吞并,您對這件事有什么看法呢?田忌回答說:“如果齊國任命申孺做將軍,那么楚國只要發動五萬兵士,派上將軍率領他們,就能夠帶著敵軍將領的首級而返。但是齊國如果換了眄子做將軍,楚國即使是發動了所有的兵士而且加上大王您親自做將軍出征,也僅僅是能夠免于不被擒獲而已。
開始的時候齊國確實是派申孺做將軍,于是楚國派了五萬的士兵,派上將軍來率領,果然不出田忌所料,把這個敵軍將領的首級帶著凱旋。后來齊王就換了眄子做將軍,結果楚王征發了所有的士兵而這個楚王自己親自率兵出征,結果也確實不出田忌所料,僅僅是沒有被敵軍擒獲而已。楚王回來就問田忌,他說:“先生,您為什么很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呢?”田忌怎么回答的呢?田忌回答說:“申孺的為人有這樣一個特點,他侮慢輕視賢德的人,又瞧不起不賢德的人。所以無論是賢德的人,不賢德的人都不能為他所用,都不愿意為他出力。但是眄子卻不同了,眄子尊重那些賢德的人,又憐愛那些不賢德的人,所以無論是賢德的人,還是不賢德的人都能夠為他賣命。這就是結果我能夠事先預料的原因。”
從這個故事中我們看到一個將軍有德行,就能夠感召士兵為他全心全力地付出。那這些士兵把自己的能力全部都發揮出來,竭盡全力就有戰斗力,就能夠獲得勝利。相反如果這個將軍沒有德行,還好大喜功,剛愎自用,就很難獲得勝利了。這個就是告訴我們,“有人此有土”,你把人感召來了,如果有德行,這些人才會竭盡全力地為你付出,才會不遺余力。
在《說苑》上同樣也記載著一個類似的故事,這個故事講的是孔老夫子弟子子賤的故事。孔子對子賤說:“你治理單父大家都感覺到很高興,非常滿意,能不能告訴我,你是怎么達到這一點的呢?”宓子賤就回答說:“我對待百姓的父親,如同對待自己的父親;對待百姓的兒子,如同對待自己的兒子;同時我還體恤孤兒;老百姓有困難的時候,比如說有喪事的時候,我都為他們感覺到哀痛。”孔老夫子聽了之后說:“你已經做得不錯了,但是只做到這些還不足夠。”宓子賤就接著說了,“我像對待父親一樣對待的人有三個,像對待兄長一樣對待的人有五個,我結交的朋友有十一個。”孔老夫子聽了說:“像對待父親一樣,恭敬對待的人有三個可以教導百姓孝了;像對待兄長對待的人有五個,可以教導百姓悌了,就是友愛兄長了;你結交的朋友有十一個人,可以教導百姓好學了。但是這還不足夠,這是中等的善事,只有中等的人會歸附。”宓子賤聽了之后又說:“在百姓之中比我賢德的人有五個,我對待他們非常地恭敬,他們教導我怎樣使國家得到治理的方法。”孔老夫子聽了之后就說:“想成就大事的人,秘訣就在于此了。以前堯舜都是非常謙恭地對待臣下,這樣才召來賢德之士幫助他治理國家。所以能夠尊敬賢德的人、舉薦賢德的人,這才是百福的根本、賢明的關鍵。可惜你治理的地方太小了,如果你治理的地方大,那么你所取得的成就,就可以與堯舜相提并論了。”
這個故事也是告訴我們,“有人此有土,有土此有財”。這些人來到我們身邊了,我們能夠對他非常地恭敬,能夠關心他們的冷暖,觀察他們的需要,那么這些人自然而然地會把自己的能力發揮出來。大家眾志成城,把這個事情做好,自然會創造財富。當然創造財富,不一定是賺了很多的錢,就是你的事業會獲得成功,你所辦的事會非常的順利。
最后一句話“有財此有用”,就是我們事業成功了,或者說賺了很多錢了,要把這些錢用在哪里。是不是事業成功之后就應該和別人競奢斗富,看看誰用的東西更奢華,誰坐的車更高檔呢?如果這樣去用的話,我們的事業就不能夠持久了,就不能夠富超過三代。雖然事業很成功,但是仍然繼續保持謙恭有禮的態度。對自己的欲望、用度,仍然是有一定的節度,所以要把錢用在哪里呢?要把財仍然用在使自己的“德日進,過日少”上,這樣的話才能夠獲得持續的成功,可持續的發展。
那么在《政要論》上有這樣一段話:“故修身治國也,要莫大于節欲。傳曰:欲不可縱。歷觀有家有國,其得之也,莫不階于儉約;其失之也,莫不由于奢侈。儉者節欲,奢者放情。放情者危,節欲者安。堯、舜之居,土階三等,夏日衣葛,冬日鹿裘。禹卑宮室而菲飲食。此數帝者,非其情之不好,乃節儉之至也。”
這句話就是說,凡是修身治國的人,他的關鍵都在于能否節制自己的欲望。所以在《禮記》上有這樣一句話說:“欲不可縱,傲不可長,志不可滿,樂不可極”。考察歷史的人就會發現,凡是有家有國的人之所以能夠獲得昌盛,沒有不是憑借于節儉的,而他們失去天下,也沒有不是因為過分地奢侈、浪費所導致的。節儉的人能夠節制自己的欲望。奢侈浪費的人一味放縱自己的情欲,放縱自己情欲的人就危險了,節制自己欲望的人就平安了。堯和舜所居住的地方,只有三等土臺階,夏天穿的是粗布所編織的衣服,冬日也是穿著鹿皮制成的大衣。他們的衣服也都非常地簡陋,禹也是同樣,他的宮室非常簡樸,飲食非常微薄。這些帝王并不是不想吃得好,住得好,想穿得好。但是他們做到了極為節儉,恰恰是因為節儉才能夠使天下太平啊!
當然很多人看到這段話可能會說,那是因為古代生產力不發達,物質條件不夠好,物質不豐富,所以這些當領導的,才要節制欲望。那我們看一看,在唐朝唐太宗李世民的時候,貞觀之治,物質非常的豐富,天下很多的國家都來朝拜,那么唐太宗又是怎么做的呢?在《貞觀政要》上記載,唐太宗說:“為君之道,必須先存百姓。若損百姓以奉其身,猶割股啖腹,腹飽而自斃。”為君之道必須首先心存百姓,如果損失了百姓的利益,來奉養自身,那就像什么呢?就像你割了大腿上的肉來喂飽肚子一樣,雖然肚子填飽了,但是終究會身亡。如果使天下安定,必須首先使自身端正。沒有自身端正,但是影子卻是歪斜的。上面治理的很好下面卻是混亂的。“傷其身者不在外物,皆由嗜欲以成其禍”。那么這句話對我們也是一個很好的提醒,它說能夠真正傷害人身的,并不是外界的事物,都是由于人過分地嗜欲導致的災禍。“若耽嗜滋味,玩悅聲色,所欲既多,所損亦大,既妨政事,又擾生民”。如果君主沉迷于美食滋味,放縱于聲樂享受,欲望越來越多所帶來的損害也就越來越大,既防礙了政事也侵擾了百姓。“且復出一非理之言,萬姓為之解體,怨既作,離判亦興。朕每思此,不敢縱逸。”再說出一個不符合禮儀的話,老百姓就分崩離析了。怨言四起,眾叛親離,我每每想到這一點就不敢放縱,不敢過分地安逸。你看唐太宗他在物質條件非常豐富的情況下,可以享受很好優越的生活條件的生活下,還能夠嚴格要求自己。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提醒自己,這是非常難能可貴的。
一般人在生活貧窮的時候,能夠甘心于清苦。但是一旦條件好了,久而久之也會對奢華的生活,生起愛好之心,也會生起攀比之心。就可能會因為滿足自己的欲望做很多的錯事了,貪心不斷增長了 ,這個是我們要警戒的。
那么從這里我們也看到歷代的明君,之所以能夠治理好天下,都是因為即使物質很豐富,但他仍然能夠節制自己的欲望。不是過分地奢侈浪費,而只有節制自己的欲望,才能真正地做到愛民。為什么呢?因為如果領導者、君主欲望很重喜歡吃喝玩樂,沒有止境,那么就會為了滿足自己不斷膨脹的欲望,去盤剝百姓,甚至與民爭利。那就自然不會去愛民了。而且我們看到很多人說我們現在要拉動內需,就需要高消費,就需要浪費一點,實際上這樣的說法值得商榷。環境問題產生的根本原因何在呢?為什么會有生態問題?為什么會有環境危機?環境問題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人不斷膨脹的欲望,和我們地球有限資源產生了矛盾。這個地球的資源是一定的、是有限的,但是人的欲望卻是不斷的、膨脹的,最后兩者之間的矛盾愈演愈烈,最后不可調和,所以才出現了生態危機。所以在現在社會物質發達的情況下,仍然需要提倡節儉的品質,不能夠放縱自己的情欲。
那么《大學》上這幾句話就是告訴我們,有德行的領導者就能夠感召有德行的人才來到身邊。這此有德行的人來到一起,眾志成城,把自己的能力、水平、技術,發揮出來自然會獲得事業的成功。而事業成功之后,還仍然要保持節儉的這種生活方式,不能因為事業成功了,就過上了奢侈浪費的生活。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不斷地去貪求。那么這個錢一定要用在使自己的“德日進,過日少”上。這樣才會保持可持續的發展,才能使富超過三代。所以《大學》上總結說,“德者,本也;財者,末也。”那么如果為政者有道德,就像這個樹有根本一樣,自然能夠得到臣下、百姓的擁護和支持而枝繁葉茂,事業興旺發達。
那么“為政以德”,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,那就是我們中國古人所說的,境隨心轉。所以為什么中國人這么有自信說不用管人、管事、管財、管物,只要把自己管好了,就會獲得事業的成功呢?根據就在于這一句話“境隨心轉”。這個“境”就包括我們的身體,包括我們的人際關系,自然環境等等,它都是我們的心的一種反映,它也會隨著我們心的變化而轉變。
在我們沒有學習傳統文化之前,我們對這個道理不是很了解。比如說我們經常遇到很多朋友即使很有錢,但是對我們很吝嗇,我們不知道什么原因。我們還抱怨你看這個人這么有錢,為什么對我這么吝嗇呢?真是個小氣鬼,我們經常去辦事,本來這件事應該順理成章,人家就應該給你辦才行。但是他又挑這個撿那個,說你這個不對,那個不對,非讓你跑來跑去,跑好幾遍,我們心里就憤憤不平說這些人素質真差,本來就應該這么做的事為什么讓我跑來跑去的呢?但是我們學了傳統文化之后,我們都知道境都是我們心的反映。我們為什么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呢?還是要從自己的心上找原因。因為我們自己對人很吝嗇,經常喜歡占別人的便宜,所以怎么樣呢?即使很有錢的朋友,他對我們也很吝嗇,那么我們為什么做事不順利,有的人經常無緣無故地設置障礙呢?就是因為我們去給別人辦事的時候也是有意無意地去給人設置障礙,自己心地不夠厚道,甚至很刻薄所導致的。所以我看古人這些書對我們反省自己,確實是非常地有幫助。
我們發現反省自己,可以用兩個字概括自己的特點那就是“刻、傲”。心地刻薄、傲慢,你看又刻薄又傲慢,所以就遇到這些不如意的事,種種的障礙發生在我們身上。學了傳統文化之后,因為經常接受傳統文化的提醒,對別人的幫助不求回報了,不講條件了,結果我們發現別人對我們的幫助和付出,也是不講條件的。即使以前對我很吝嗇的朋友,現在突然對我也很大方了。你看很奇怪同一個朋友,他以前對你很吝嗇,結果我們把心變了,變得很慷慨了。這一個朋友對你,突然也變得很大方了。所以要變的是誰呢,不是外界,而是變我們自己的心。我們的心變了,這個緣分全都轉了。
那么在《群書治要·后漢書》上,也有這樣一個故事,魯恭在做中牟縣令的時候,他以道德教育來治理不用刑罰。比如一個人叫許伯,和人因為田界的事情和別人產生了紛爭。有關官員拖了很久也不能夠把這件事判決好。到了魯恭這里,魯恭耐心地教育他們,給他們評論事非曲直,結果雙方都退堂自責,而且都暫停耕作,而互相推讓田界了。還有一位亭長從一位老百姓那里借了一頭牛,結果他就不還給人家了,這個老百姓就找到了魯恭,魯恭把這個亭長叫過來,三番五次的叫他把這個牛還給人家,但是這個亭長仍然不聽從。魯恭就嘆息地說,這是教化不行的結果呀!于是他就準備自己辭官不做了,結果縣內的吏員們都一起哭著要挽留他。亭長看了就覺得慚愧了,于是就把這個牛還給了家,還要求到獄中服罪。魯恭赦免了他不再追究了。從此以后不論是官吏還是百姓都更加地對他心悅誠服。
在建初七年,他們所在的這個郡發生了螟蟲災害,結果導致了危害莊稼的事情。這個中牟縣和鄰縣非常地近,但是鄰縣它有很多的螟蟲都沒有進入中牟縣。你看他們兩個縣,就是犬牙相交但是鄰縣有螟蟲害,他們中牟縣就沒有發生螟蟲害。這件事被當時的河南的尹袁安聽到了覺得很奇怪,有點不相信,于是他就派了一個叫肥親的人去打探這件事情,視察一下中牟縣。魯恭就帶著肥親來到了田間,他們坐在了一個桑樹下面。有一個野雉就飛過來停在旁邊,你看這個野雉都不害怕人。就在野雞旁邊有一些兒童,在那玩耍。這個肥親就問,說:“孩子們,你們為什么不去捕捉野雞呢?”這些孩子怎么回答的呢?說這個野雞還要喂養它們的雞娃,它們也有雞娃,需要它們的母親喂養,所以他們不愿意去捕捉這個野雞。肥公聽了之后突然就站起身來,告辭說,我到此地的目的就是想視看您政績辦得如何,現在螟蟲不犯中牟縣境,這是第一件讓人感到奇異的事;教化施及于鳥獸,這是第二件值得讓人感到驚異的事;即使連小孩都有仁愛之心,這是第三件值得奇異的事。我再待在這里,只是白白地打擾賢者,浪費您的時間啊!于是他就告辭回到了府中,把看到的情況向袁安稟報。這一年中牟縣還生產出雙穗的嘉禾,那么這也是吉祥的景象。袁安就上書把這些情況,匯報給皇帝。皇帝對這件事也感到非常地驚異。那么實際上這些事情,在很多人看來好像比較神秘,實際上一點都不神秘。
我們覺得神秘是我們不懂得道理,就是中國古人講的境隨心轉。一切法從心想生,這個一切法就包括你的身體,你的環境,你的人際關系等等,都是怎么樣的呢?都是從你心想產生的。那么“為政以德”,之所以這個為政者,自己有了德行,他不用管這管那的。這些事都能管好,什么原因呢?就是因為出于這一番道理。所以自性之中圓滿具足一切的德能、一切的相好、一切的智慧、一切的財富。所以你只要反求諸己,只要把自己的德行修好了,這些東西不用去操心。這個就是《大學》上所說的“大學之道在明明德”。你看大學之道沒有告訴我們去怎么樣治國。“大學之道在明明德”,首先要使自己的性德,得以彰顯開發出來。“在親民”,在幫助別人,把他自性的性德開發出來,自行化他,達到圓滿的程度。這就叫止于至善,當你能夠止于至善,止于道的時候,這個性德圓圓滿滿地開發出來了。圓圓滿滿地開發出來的時候,要智慧有智慧,要財富有財富,要德能有德能,要相好有相好,這些東西不必操心。這個就是從根本上求,也是告訴我們,只有為政以德,才能夠實現無為而治,這個就是我們講的“為政以德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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